春节刚过,很多人才从故乡回来,一年的魂牵梦萦,左系右盼,终于返家,而离开时,多了满足,还是遗憾,抑或有些失落?
你会不会给你爱的城,写首情歌?故乡或新的城。
回忆如悠绵的感伤,它来时不是春风化雨,总伴着雷霆万钧,排山倒海,倾泻一地,不知如何收拾。年少时,我们奔赴更好的城市,去找寻理想,中弹匍匐,满心疲惫,还要忍着那胸中不可灭的斗志,一路向前。那时不敢回望,不敢感伤,怕思念的洪水猛兽瞬间把自己吞噬,怕那自己精心营造的梦想雕塑瞬间崩塌,还来不及擦拭泪痕,已宣告了游戏结束。
披荆斩棘,面目狰狞,一心想把异乡人的口音丢弃,一心想更加像这个新城市的人,结果终究被自己的虚伪击得粉碎。
于是,落地生根的愿,南橘北枳的果,心绞肉痛,就像想涅槃的虫宝宝,每天幻想那飞舞的轻盈美妙,结果发现外壳早被雨水打湿,要去领受那再也无法孵化成蝶的绝望,丝丝哽咽,夜夜凄鸣,也无人理会。
潦倒新停浊酒杯,山穷水复,何处,何时,会见到柳暗花明?
倔强的背影,孤独的内心,在某一个夜晚复现,一个人,一瓶酒,一个路灯下的台阶,感觉自己被青春丢弃,所有的支撑和幻镜,七零八落,一地鸡毛。
远处灯红酒绿,霓虹映照,近处笙歌无处,车马流连,所有人都有个想回的家,只剩顾影自怜,独在异乡为异客,还不敢回望那家乡的来时路。
谁没有在失望的生活里奄奄一息,谁没有在白雪茫茫中捶胸顿足,问过自己来这个地方是为何?远方的家人、佳人,还好吗?
此时的你,此时的我,渴求新生的灵魂与自己相遇,渴求自己的新的生命次第花开,再没有损耗与戕害、追赶与焦躁、盲目与无知、卑劣与羞耻。干净纯粹地看看你亲爱的家乡,热爱你记忆中的人,而后再次心身相照,慢慢迎接一个新的自己。
赵雷《成都》
赵雷唱着: “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。”因为这座城有我心爱的姑娘,因为这座城就是我心爱的姑娘。
无从逃离,也就无从远离。
树上柿子熟透,挑一颗红的发光的摘下,捂在胸口擦拭,只为她甜得那一抹会心微笑;晚自习后怕她回家危险,偷偷跟了几里路,再一个人回家也欢跳雀跃;为了在她跟前显摆一次,偷偷学吉他,指头全是血泡也无所谓;老师批评她,自己站起来开解,挨了训也心花怒放……
那心爱的姑娘,永远是你的胸口的朱砂痣,永远是你的明月光,永远是你无法企及的仰望,她那样干净、纯洁、神圣,心生曼妙,无法描述,更无法遗忘。
记忆中的她,不仅是她,还是你整个的青春。
离开了她,总感觉就离开了那个真实的自己,于是找寻,于是再次上路。
维斯特劳斯在《忧郁的热带》中引用了夏多布里昂的那句,“每一个人,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,由他所见过、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,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、生活,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。”
面对旧城,怎能做到两不相亲,频生抵牾,有了新的城,才能对故土,有了一种幡然不同的认知,梦想,总在它之外发光。
你与这座城的琴瑟和鸣,不知要奏出什么样的乐章?
多年后,回忆成了我们浇心中块垒的幸福,当年和自己的化解,宽恕和接受,努力与勤勉,如此日拱一卒,功不唐捐,必能有竟其全功之时,也遇到了更好的自己。
哪有什么彩云易散琉璃脆,那青春的浪潮汹涌,它何曾远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