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有谦醉醺醺的回到家时,白小可正在客厅里做手工,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着,她强撑着疲倦的身子,想把后天儿子需要的幼儿园手工作业搞定。
听到开门声的白小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表——11:30,她听着费有谦在门外面嘟嘟囔囔半天,明白他要么是找不到钥匙,要么就是找不到钥匙孔了。
半晌,门终于开了,费有谦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眯起眼睛:“你在啊?怎么不给我开门啊?”
她深吸一口气,告诫自己儿子在睡觉,不可以发火,然后转头继续忙起眼前的手工作业。
“老子跟你说话呢!你聋了是吧?!”费有谦不只是酒品差,更是喜欢借着喝醉把各种不顺心都发泄到她身上,“你不说话是吧!好!”
他用力的把门在身后甩上,咣当一声巨响,屋里的儿子被吓醒,立刻嚎啕大哭起来。
白小可气得跳起来:“你有病啊!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让他睡着?!”
“呦,现在开始说话了是吧?”费有谦冷哼一声,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她说,“你,活,该。”
说完,他就哼着曲儿回了卧室,还关上了门,把她和哭喊的儿子彻底隔绝在外。
白小可憋着眼泪走向儿子的卧室,她绝望地想:当初非要嫁给他,可不就是自己活该吗?
白小可刚认识费有谦时,他可是一个暖男呢。
他们原来是同事,他比她晚几个月进公司,主管做介绍的时候,费有谦一激动站了起来,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。
当时的白小可看着满脸通红的费有谦,觉得这大男孩挺可爱。
因为两个人是老乡,费有谦动不动就向她请教工作方面的事情,她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就比你早来几个月,很多事情我也不太了解,可能帮不到你。”
他说:“没事,那就当认识一个朋友了。”
从那之后,他动不动就给她买早餐,晚上找各种理由送她回家,刮风下雨也总是会提醒她注意,人在异乡,总是格外珍惜这些平凡的小温暖,白小可心里渐渐有了他。
情人节那天,费有谦送了白小可一盒巧克力,他挠着头不看她:“这是我做的,你放心吃,我这几周专门去学了,口感绝对好……”
她低着头,正好看到他抖抖索索的腿:“你就跟我说这个啊?没其他的话吗?”
那双腿突然站的笔直,她慢慢看上去,费有谦正盯着她,原来他眼睛这么大,大的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。
他吞了好几下口水,然后近乎是咆哮着问她: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?”
白小可点头的瞬间,就被费有谦抱了起来,他的双臂勒的她有些痛,但她没抱怨,只是笑,笑着咧开嘴忍受这幸福又真实的痛。
恋爱的那几年,他们偶尔也有争吵。
一开始他还会主动道歉认错:“老婆,你永远是对的,我错了,原谅我吧,好吗?”后来他只是敷衍地说:“好了好了,我错了,别闹了。”再后来他甚至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了,只是给她一个白眼。
原来有些人的心,真的会越来越硬。
她也想过要分手,可一想到这几年的付出和青春,她就犹豫:对费有谦,她爱还是爱的,虽然没以前那么多了,但终归还不到放弃的地步,而且如果现在放弃,那她就太亏了。
赔本的买卖没人想做,白小可想赢,想获得爱情和婚姻,哪怕这爱情和婚姻没得到祝福。
其实恋爱的第二年春节,费有谦就带白小可去见了他妈妈,快到家门口时,费有谦突然说:“我妈那个人有时候很怪,你不要搭理她就好。”
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门就开了,一脸严肃的费母站在那,眼睛上下扫了她足足两圈,搞得白小可想举起手大喊:“我发誓我没有带任何违禁品,你可以搜!”
白小可从小胃口就好,但那顿晚饭是她人生中最难吃的一顿饭了,费母全程都冷着脸,不和她说话,费有谦像是在替她抱不平,也不和母亲说话,气氛僵硬到桌上的菜都凉透了,她想:酒馆里拼桌的陌生人也比这好吧。
好不容易吃完饭离开,白小可一脸失望地问费有谦:“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?”
他搂着她慢慢地走在冬日的寒风里:“我喜欢就好,娶你的人是我,以后我们不会和她住在一起的,放心吧。”
她点点头,没管心里嗡嗡作响的第六感。
费有谦上大学时父亲意外去世,母亲又始终很冷淡,所以他和白小可的婚礼,几乎都是他出面和小可父母商量的。
白母白父私下里嘀咕:“那个亲家母是不是有病啊?儿子娶老婆,她一点反应都没有,咱们女儿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吗?”
这话给白小可听到了,心里很不是滋味,准婆婆的冷淡原本就是她的一个心病,她决定婚礼前一定要治好这个“病”。
趁着费有谦忙婚礼的时候,她就跑去准婆婆家套近乎,不是帮她做家务就是给她买礼物,一口一个妈,叫的比自己亲妈还亲热,她想就不信自己捂不化这块坚冰!
费母也确实好几次有松动的迹象,嘴角明显有了笑容,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总是立刻搬起脸:“时间不早了,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这么反复几次,白小可也急了,她直接问费母:“妈,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?”
费母不说话。
她压着火,努力笑出来:“没事,您说,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,我都可以改。”
费母看看她,然后突然说:“你嫁给我儿子,不会幸福的。”
因为这话,白小可坚决拒绝费母出席婚礼,费有谦当时也没太反对,她本来以为他同意是因为爱自己,但后来她才知道,他当年只是觉得婚礼都准备了那么久,无论如何都要进行。
儿子出生后,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,他从来不照顾孩子,每天早出晚归,说是在忙工作,可交给她的钱却越来越少。
有一次她问他:“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?天天不回家,回家了就是看手机,你知道孩子几岁吗?”
费有谦像看傻子似地看她:“我天天在外面辛苦工作,回到家还不能休息会了?你是女人,孩子本来就应该你养,我妈当年就这么过来的,也没见到她说什么,你倒矫情起来了!”
“你当初娶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!”要不是孩子在旁边,她真恨不得当场挠烂他的脸,“就你辛苦吗?你自己试试看照顾孩子多辛苦!你还忙工作!你赚得钱都越来越少了!你还忙什么了你!”
“那是因为我妈要住养老院了!你和她关系一直不好,你知道我在中间有多难做人了吗?为了安抚好你,我把她送去养老院了,你知道养老院多贵吗?!”
白小可被堵得没话说,他们的争吵总是这样,他总能搬出各种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和借口,让她彻底败下阵来,她有时候也想:是自己太矫情了吗?是自己太不知足了吗?她开始怀疑自己。
可当她有一次在超市碰到买菜的婆婆,才发现费有谦究竟骗了她多少。
白小可一开始没认出来婆婆,因为她当时正和一群中年女人笑呵呵地聊天,原来人笑起来真的变化很大。
她原本不想上前说话,怕再次看到婆婆从笑脸变冷脸,但想到婚后这几年几乎没见过她,还害的她去了养老院,心里的愧疚让白小可主动打了招呼,一来二去后才知道婆婆根本没去什么养老院。
“我一直在家里住着,他跟你说我去了养老院?估计是在外面吃喝玩乐了,”婆婆摇摇头,一脸苦笑,“跟他爸当年一样,明明自己做错了事,还要算到你头上,我当年对你那么冷淡,就是想你和他分手,但你太盲目了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……”
“说了你会相信我吗?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,觉得自己没有看错,结果这一辈子受了多少委屈……”婆婆看着她,“就算我现在和你说这些,你还是无法接受,你问问自己,你愿意现在离开他吗?”
白小可咬着嘴唇:“可我和他有孩子了……”
“我当初也有费有谦啊,结果你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?女人总觉得孩子需要父亲,不,孩子需要的不是父亲,而是一个坚强、正面的形象,如果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,靠他干嘛呢?”
白小可这时才明白,她和婆婆都掉进了一摊死水似的婚姻里,婆婆挣扎了半辈子,如今终于上岸获得新生,而她一直以为在水下拖住她脚、不让她上岸的那个恶魔,其实是她自己的心魔。
费有谦这样的男人,一点一点消磨了她的自信、独立,让她怀疑自己,不相信自己,最可怕的是他的这些手段正在被他俩的儿子无意识地接受,并极有可能传递下去,想到这里,白小可在心里做了决定——她要上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