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飞驰的火车

平安的果子

爱情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失,可爱情有时也会因为时光而死灰复燃。

季平安和林果打算分手了。并没有出轨,移情别恋这些狗血的戏码,只是彼此都被生活磨去了在一起的热情和勇气。他们约好了一个时间,准备在他们开始的地方结束这场持续十年的恋情。林果早早就到了锦城公园,她想再好好看看这个地方。正是初夏的季节,清晨的微风徐徐吹过,柳树懒懒的伸展着枝条。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慢悠悠的打着太极。林果打开手机看看时间,八点四十,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。“林果。”林果转过身去,季平安已经到了。

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季平安,还是那样英俊挺拔,目光依然明亮。一瞬间,林果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,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。

  二

  林果和季平安是高一开学军训时认识的。作为班上最高的男生和女生,俩人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标兵。有些人生来就是人群的焦点,那时的季平安是所有人公认的好看,一米八六的身高,匀称的身材。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优异的成绩,甚至还会打一手漂亮的篮球。可那时的林果却因为有着一米七二的个子,在一堆娇小可爱的南方女生中间显得是那样的高大魁梧。五官虽然不丑,但只能算个面容清秀。成绩普通,大概只有白皙的皮肤是她唯一让人羡慕的优点。因此军训后人人都记住了季平安,却很少有人记得林果。没有会在故事的开头想到这样的俩个人会走到一起,但他们确实是走到一起了,还一起度过了十年的时光。

  三

  喜欢一个人,就会喜欢上他的全部。

没有人不喜欢季平安,林果也没有跳出俗套。像所有青春期孩子一样,林果一边暗暗观察着他,一边又装出无所谓的样子。在高一上学期的一百三十二天里,林果发现了季平安的好多习惯。例如,季平安喜欢篮球,最喜欢的球星是小皇帝勒布朗·詹姆斯;很爱干净,每天都会洗澡换衣服;爱喝可乐;喜欢数学和物理······在旁人眼里,季平安和大多数青春期男孩没什么不同。但在林果眼里,季平安是那样与众不同。

林果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暗恋,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走到一起。

那是寒假的时候,林果跟着林爸爸参加公司的年会。林妈妈在林果小时候就离开了,林爸爸是个好爸爸,没有给林果找个新妈妈,自己把林果从小拉扯长大。林爸爸幽默风趣,虽然不帅,却是林果心中的大英雄。林爸爸怕林果自己在家无聊就把林果带来了公司年会。林果半路溜出去上厕所的时候,却遇到了迷路的季平安。“林果。”当林果回头发现叫她的人是季平安的时候,整个人都懵了。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得她,除了在军训时互相介绍过自己,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。直到季平安带着一脸尴尬走到她面前,她才清醒过来。

“咳咳,那个林果,你知道怎么去山海厅的路吗?”季平安用手挠了挠头,耳朵都红了。

“啊,那个,那个······我知道。”林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。她努力抬头挺胸,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,“我也去山海厅,你跟我来吧。”说着就转过身大步走了。季平安愣了愣,然后快步走上去和林果肩并肩。

“那个······”俩人同时转过头说道,互相愣了愣。又同时说道,“你先说!”。懵了的俩人尴尬的对视着,林果突然就憋不住,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季平安也忍不住笑了,气氛一下就变得轻松起来。

“我爸在柯达工作。”季平安挠挠头说道。

“真的吗?我爸爸也是!”林果惊道。话题展开的俩人一路聊到了年会现场,又聊到了结束。然后顺其自然的互留了电话。

林果从没想到会和季平安在学校之外的地方相遇。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路痴,还那么容易害羞。可是拥有了缺点的季平安,却让林果更加喜欢。他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,难以接近。而是显得平易近人,甚至带上了点可爱。

季平安也没想到会和林果遇到,还让林果见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。但学校外的林果和学校里的她是那样不同。他印象中的她是有些高冷的,除了班上的某些人之外,她不大和其他人说话,也不大爱表现自己。总是默默地做一个旁观者。是的,你没有看错,季平安也在观察着林果。虽然他并不承认这是喜欢。

寒假的相遇让俩人熟络起来。顺其自然的,开学不久,俩人在滨江公园牵了手,之后就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。俩人都是内敛的人,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亲密的动作。以至于周围的人三年里都没发现异常,只以为俩人是好朋友。毕竟林果是那么普通,季平安是那样不凡。直到高考时,季平安为了林果放弃了去更好大学的机会,所有人才后知后觉。

除开高考这件事之外,俩人的恋情是那样顺风顺水。高中一个班,大学同学校同专业。很多人追求季平安,但他总在林果知道前,就处理的干干净净了。虽然会有磕磕绊绊,但他们依然在一起。直到大学毕业,他们开始走上社会,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。

大学一毕业他们就住到了一起,彼此家长也是同事,知根知底。双方家长都很满意,只等林果和季平安工作安定下来,就商量婚事。季平安毕业后因为能力强直接就进了一家很出名的大公司工作,而林果却一直在不停的面试中失败。林果后来仔细想想,他们之间的裂痕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。

作为新人,季平安工作很忙,老是很晚才回来。林果还没找到工作,只能在家做做家务,玩玩电脑,无聊透顶。她平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,但那段时间她总是希望季平安能多些时间陪她。一天季平安工作到半夜才回家,他进浴室洗澡时手机响了。看见手机上跳动着的“安宁”俩个字,林果鬼使神差的接通了手机却没说话。

“平安,你到家了吗?你今天酒喝得有点多,我有点不放心。平安?”一瞬间,林果心里绷得紧紧的弦断了。那个声音甜美,还带着丝丝的性感。明明说着关切的话,在林果看来却带着地狱阴寒的感觉,让人遍体生凉。“咔”浴室门开了,季平安走了出来。他不解得看着林果,伸手摸摸她的额头,轻声问道,“怎么了?脸色那么难看。”他的体温让林果回过神来。那一瞬间,林果很想大声质问他,电话里的人是谁?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,而是默默把电话递给了季平安。

林果看着坐在一旁打电话的季平安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却是柔和的。他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,却因为年龄的增长比高中时更多了一份男人才有的魅力。她突然感到很害怕,她怕自己就要失去他了。她知道的,大多数人都觉得她配不上季平安,甚至她自己也这样觉得。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,其实心里难过的要死。就像小时候,小区的孩子说她没有妈妈,她表面上不在乎,其实偷偷在被子里掉了几公升眼泪,又有谁知道?她不知道如果季平安和她分手的话,她该怎么办?她爱他,他是她的神。

找不到工作快把林果给逼疯了,而安宁的一次又一次电话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之后他们开始了不停地争吵,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果在发脾气,而季平安只是坐在一旁不言不语。之后林果就会把自己关进房间里。

当季平安出差归来时,林果看到他疲惫不堪的面孔,突然难过的不能自已。她想,自己到底在干嘛?她一边说着爱他,一边却在伤害他。她相信季平安,可是自卑让她不能控制自己。林果看着季平安的睡颜,枯坐了一夜。第二天,林果破天荒没和季平安吵架。她像刚住到一起时那样,早早地起床给季平安做好早饭。甚至还在他出门时给了他一个吻。

一整天,季平安都有些不安。果然,当他回到家时,林果已经走了。带走了她所有的衣物和用品。甚至还有他俩的所有合照。饭桌上还留着林果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和一张写着“对不起,我们分手吧。”字样的纸条。

季平安从没想过会和林果分手,哪怕林果每天和他吵吵闹闹。他拥有和外表极其不符的性格,专一,坚持,在生活中对林果无微不至。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,而他确实在日日夜夜的争吵中疲惫不堪了。

他没给林果打电话,但他知道,林果一定回林爸爸那了。他开车到了林果家楼下,没上楼。他下车去买了一包烟,林果不喜欢烟味,他平时在家都不会吸烟,只有在外面的时候会吸一口。靠在车边,看着指间忽闪忽闪的红光,他觉得林果就像是那光,不可捉摸。谁说只有林果会自卑呢?看似优秀的季平安心底也有不为人知的不安。他一直觉得林果不是那么爱他,她只是不会拒绝他对她的好。不然,为什么林果始终不相信他和安宁之间什么都没有呢?他明明每天都会回家。林果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。季平安在林果楼下站了一夜,在晨光熹微之时下了一个决定。他爱林果,可如果林果和他在一起不幸福的话,他会放手。

  四

  林果回过神,望着眼前的季平安。她想,自己就要失去这个人了。她像第一次在年会遇见他时那样,极力假装镇定,“平安。”

季平安看着眼前的林果,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,脸上的微笑让他想起,他喜欢上她那个瞬间。他记得开学做自我介绍时,她就穿着白色连衣裙清清爽爽站在讲台上,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微笑。她的眼神一瞬间就越过人群进到了他的心里。

“我答应你,林果。好好保重,林叔叔也是。以后找个比我对你好的人,一定。”季平安缓缓的说着,忍不住红了眼眶。他狼狈的侧过脸。

“你也是,一定,一定要好好保重。季叔叔和阿姨也要,好好保重。”尽管知道会有这一天,但林果没想到会这么难过。她转过身,泪水从眼睛里掉下来,忍住不舍,一步一步的向着来时的路走去。

季平安看着林果离开的背影,觉得一切都变成了灰色,灰色的天空,灰色的人群,灰色的自己。只有林果依然是白色的,却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这个灰色的世界。他狠狠地擦了擦眼睛,却怎么也擦不干净。他知道,他永远失去她了。

  五

  分手后的三年中,林果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。依旧一个人,依旧和林爸爸住在一起。也开始在林爸爸的介绍下,开始了不咸不淡的相亲。季平安分手后接受了公司的调令,去了外地。季叔叔和季阿姨也和他去了外地,林果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。

她想,季平安应该已经有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,爱着他,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,不会和他吵架,不会让他辛苦。她对季平安的现状有无数的猜想,有好的,但偶尔也会阴暗地想,季平安会不会在和她分手后因为对她的内疚过得有些不好。毕竟,他是一个心地那么好的人。可林果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过得那么不好。

所以当林果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,有一瞬间,觉得自己接到了诈骗电话。可下一刻,她却已奔出了家门。是的,不管过去了多久,她还是高中时的那个林果,那个一边偷偷喜欢着季平安,一边又装作无所谓的林果。她就像中了一种名叫季平安的毒,病入膏肓,无可救药。

季平安是在应酬时酒喝多了,在送走了所有人后一个人在酒店的门口胃出血倒下的。医院的护士,按下了数字一,拨出了署名为“平安的果子”的电话。然后,手术后醒来的季平安,第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的林果。他想,这是他心心念念的林果,他的果子。

  六

  爱是什么呢?或许是在你最需要对方的时候,他就在你身边;或许是你们在吵吵闹闹之后,他依然愿意和你共度余生;又或许是无论时光多残忍,都抹不去对彼此的想念。大概,这就是爱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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